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油滴小说网 > 武侠小说 > 鹿鼎记 作者:金庸 | 书号:5327 时间:2014/8/7 字数:30289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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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了三天,韦小宝禀明康熙,要出去访查鳌拜余![]() 离胡同口十来丈处停着一副馄饨担子,卖馄饨的见到韦小宝,拿起下馄饨的长竹筷,在盛钱的竹筒上托托的敲了三下,停了一停,敲了两下,又敲了三下。隔着数丈处,有人挑了担子在卖青萝卜,那人用削萝卜的刀子在扁担上也这般敲击。韦小宝料想是无地会传讯之法,随着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进了胡同,来到漆黑大门的一座屋子前。门口蹲着三人,正用石灰粉刷墙壁,见到韦小宝后点了点头,石灰刀在墙上敲击数下,大门便即开了。 韦小宝走进院子,进了大厅,见陈近南已坐在厅中,立即上前磕头。陈近南甚是喜 ![]() 陈近南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来,说道:“这是本门修习的內功的基本法门,你每⽇自行用功。”打开册子,每一页上都绘有人像,当下将修习內功的法门和口诀传授了。 韦小宝一时之间也未能全盘领悟,只是用心记忆。 陈近南花了两个多时辰,将这套內功授完,说道:“本门功夫以正心诚意为先。你这人心猿意马,和本门功夫格格不⼊,练起来加倍艰难,须得特别用功才是。你牢牢记住,倘若练得心意烦躁,头晕眼花,便不可再练,须待静了下来,收拾杂念,再从头练起,否则会有重大危险。”韦小宝答应了,双手接过册子,放⼊怀中。 陈近南又细问海大富所授武功的详情,待韦小宝连说带比的一一说完,陈近南沉昑道:“这些功夫,你也早知道是假的,当真遇到敌人,半点也不管用。我只是奇怪,怎地鞑子皇太后传授给鞑子小皇帝的武功,却也是假的。”韦小宝道:“老子婊不是小皇帝的亲娘,而且…而且老子婊不是好人,是个大大的坏人。”心想老子婊害死小皇帝的⺟亲等等情由,牵连太过重大,对师⽗也不能说,何况此事跟师⽗毫不相⼲。 陈近南点点头,跟着查问海大富的为人和行事,只觉这老太监的所作所为之中,充満了诡秘。韦小宝说了一些,突然间“哇”的一声,哭了出来。陈近南温言问道:“小宝,怎么啦?”韦小宝菗菗噎噎的将海大富在汤中暗下毒药的事说了,最后泣道:“师⽗,我这毒是解不了啦。我死了之后,青木堂的兄弟们可不能再用老法子。”陈近南问道:“什么老法子?”韦小宝道:“鳌拜害死尹香主,我杀了鳌拜,大伙儿就叫我做青木堂香主。海老乌⻳害死韦香主,老子婊杀了海老乌⻳。大伙儿可不能请老子婊来做青木堂香主。” 陈近南哈哈一笑,细心搭他脉搏,又详询他腹小疼痛的情状,伸指在他腹小四周⽳道上或轻或重的按捺,沉昑半晌,说道:“不用怕!海大富的毒药,或许世上当真无药可解,但我可用內力将毒 ![]() 陈近南领他到卧室之中,命他躺在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韦小宝回到卧室,腿双酸软,几难站直。陈近南微笑道:“好啦,你中的毒已去了十之八九,余下来的已不打紧。我这里有十二粒解毒灵丹,你分十二天服下,余毒就可驱除⼲净。”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, ![]() ![]() 眼见天⾊已晚,陈近南命人开饭来,和韦小宝同食。韦小宝见只有四碗寻常菜肴,心想:“师⽗是大英雄,却吃得这等马虎。”他既知⾝上剧毒已解,心怀大畅,吃饭和替师⽗装饭之时,脸上笑咪咪地,甚是 ![]() 饭罢,韦小宝又替师⽗斟了茶。陈近南喝了几口,说道:“小宝,盼你做个好孩子。我一有空闲,便到京城来传你武艺。”韦小宝应道:“是。”陈近南道:“好,你这就回皇宮去罢。鞑子狡猾得很,你虽也聪明,毕竟年纪小,要事事小心。” 韦小宝道:“师⽗,我在宮里很气闷,什么时候才可以跟你行走江湖?” 陈近南凝视他脸,道:“你且忍耐几年,为本会立几件大功。等得…等得再过几年,你声音变了,胡子也长出来时,不能再冒充太监,那时再出宮来。” 韦小宝心想:“我在宮里做好事还是坏事,你们谁也不知,想废去我的香主,可没有那么容易。将来我年纪大了,武功练好了,或许你们便不废了。”想到此处,便开心起来,说道:“是,是。师⽗,我去啦。”陈近南站起⾝来,拉着他手,说道:“小宝,鞑子气候已成,这反清复明的大事,是艰难得很的。你在皇宮之中,时时刻刻会遇到凶险,你年纪这样小,又没学到什么实真本领,我实在好生放心不下。不过咱们既⼊了天地会,这⾝子就不是自己的了,只要于反清复明大业有利,就算明知是坑,也只好跳下去。只可惜…只可惜你不能时时在我⾝边,我可好好教你。但盼将来你能多跟我一些时候。现下会中兄弟们敬重于你,只不过瞧在我的份上,但我总不能照应你一辈子。将来人家敬重你,还是瞧你不起,一切全凭你自己。” 韦小宝道:“是。我丢自己的脸不打紧,师⽗的脸可丢不起。”陈近南头摇道:“你自己丢脸,那也不成啊。”韦小宝应道:“是,是。我丢小桂子的脸好了。小桂子是鞑子太监,咱们丢小桂子的脸,就是丢鞑子的脸,那就是反清复明。”陈近南长叹一声,实不知如何教导才是。 韦小宝进宮回到自己屋里,将索额图 ![]() ![]() 次⽇醒来后,在书房中侍候完了皇帝,回到屋里,又再练功,过不多时又竟⼊睡。原来陈近南这一门功夫极是不易,非有极大毅力,难以打通第一关。韦小宝聪明机警,却便是少了这一份毅力,第一个坐式一练,便觉艰难无比,昏昏 ![]() 他既不须再练武功,此后的⽇子便过得甚是逍遥自在,十二粒药丸服完,腹小上的疼痛已无影无踪。⽇间只在上书房侍候康熙几个时辰,空下来便跟温氏兄弟等掷骰子赌钱。他此刻是⾝有数十万两银子家财的大富豪,掷骰子原已不用再作弊行骗,但羊牯当前,不骗几下,心中可有说不出的不痛快,温氏兄弟、平威、老吴等人欠他赌债自然越积越多。好在韦小宝不讨债,而海大富又已不在人世,温氏兄弟等虽债台⾼筑,却也不怎样担心。 至于尚膳的事务,自有手下太监料理,每逢初二、十六,管事太监便送四百两银子到韦小宝屋子里来。这时索额图早已替他将几万两银子送宮中嫔妃和有权势的太监、侍卫,韦小宝嘴头上既来得,康熙又正对他十分宠幸,这几个月中,在宮中众中 ![]() ![]() 秋尽冬来,天气⽇冷一⽇,这天韦小宝从上书房中下来,忽然想起:“师⽗吩咐,倘若有事,便去天桥找卖膏药的徐老头联络。虽然没什么事,也不妨去跟他对答一下,什么‘地振⾼冈,一派溪山千古秀。门朝大海,三河合⽔万年流’,倒也有趣。喂,你这张膏药要三两⻩金,三两⽩银,太贵啦!五两⻩金,五两⽩银卖不卖,哈哈,哈哈!”他走出宮门,在大街上转了几转,见一家茶馆中有个说书先生在说书,便踱进去泡了壶茶坐下。说书先生说的正是《英烈传》,说到朱元璋和陈友琼在鄱 ![]() ![]() 第二天、第三天也始终没去。每晚临睡,心里总说,明天该去瞧瞧那徐老头儿了,可是第二天不是去掷骰子赌钱,便是去听说书,要不然到街市之中 ![]() 如此又过了月余,韦小宝这一⽇又在茶馆中听《英烈传》。茶博士见他中宮中太监,给的赏钱又多,总是给他留下最好的座头,泡的是上好香茶。韦小宝这些⽇子来给人奉承惯了,对茶博士的恭谨巴结虽不怎么稀罕,听在耳里却也着实受用。坛上说书说的是大将军徐达挂帅出征,将鞑子兵赶往蒙古。京师之地,茶馆里听书的旗人甚多,说书先生不敢公然提“鞑子”二字,只是说是元兵元将,但也说得口沫横飞,精神十⾜。 韦小宝正听得出神,忽有一人说道:“借光!”在他的茶桌边坐上。韦小宝眉头一皱,有些不耐烦。那人轻声说道:“小人有张上好膏药,想卖与公公,公公请看。”韦小宝一转头,只见桌上放着一张膏药,一半青,一半红,他心中一动,问道:“这是什么膏药?” 那人道:“这是除恶毒,令双目复明的膏药。”庒低了声音,道:“有个名目,叫作‘去清复明膏药’。”韦小宝看那人时,见他三十来年纪,英气 ![]() ![]() 那人道:“兄弟姓⾼,名叫彦超,是韦香主的下属,久仰香主的英名,今⽇得见,实是大幸。”韦小宝心中一喜,笑道:“⾼大哥好说,大家是自己人,何必客气。” ⾼彦超道:“本堂有一位姓徐的大哥,向在天桥卖药,今⽇给人打得重伤,特来报知韦香主。”韦小宝吃了一惊,说道:“我连⽇宮中有事,没去找他。他怎么受了伤,是给谁打的?”⾼彦超道:“此处不便详告,请韦香主跟我来。”韦小宝点了点头。 过了七八条街,来到一条小街,⾼彦超走进一家药店。韦小宝见招牌写着五个字,自然一个也不识,也不用细看,料想是药店的名字,便跟着进去。 柜台內坐着一个肥肥胖胖的掌柜,⾼彦超走上前去,在他耳畔低声说了几句。那胖掌柜连声应道:“是,是!”站起⾝来,向韦小宝点了点头,道:“客官要买上好药材,请进来罢!”引着韦小宝和⾼彦超走进內室,反手带上了门,俯⾝掀开一块地板,露出个洞来,有石级通将下去。 韦小宝见地道中黑黝黝地,心下惊疑不定:“这两人真是天地会的兄弟吗?只怕有点儿靠不住。下面若是宰杀韦小宝的屠房,岂不糟糕?”但⾼彦超跟在⾝后,其势已无可退缩,只得跟着那掌柜走⼊地道。 幸好地道极短,只走得十来步,那掌柜便推开了一扇板门,门中透出灯光。韦小宝走进门內,见是一间十来尺见方的小室,室中却坐了五人,另有一人躺在一格矮榻之上。待得再加上三人,几乎已无转⾝余地。幸好那胖掌柜随即退出。 ⾼彦超道:“众位兄弟,韦香主驾到!” 室中五人齐声 ![]() ![]() ![]() 韦小宝道:“好说,好说!”走近⾝去,只见榻上那人一张満是皱纹的脸上,已无半点⾎⾊,双目紧闭,呼昅徽弱,⽩须上点点斑都是⾎渍,问道:“不知是谁打伤了徐大哥?是…是鞑子的鹰爪吗?” ⾼彦超头摇道:“不是,是云南沐王府的人。” 韦小宝一惊,道:“云南沐王府?他们…他们跟咱们是一路的,是不是?” ⾼彦超缓缓头摇,说道:“启禀香主大哥:徐大哥今朝支撑着回到这里回舂药店来,断断续续的说道:下手打伤他的,是沐王府的两个年轻人,都是姓⽩…”韦小宝道:“姓⽩?那不是沐王府四大家将的后人吗?”⾼彦超道:“多半是的。大概就是⽩寒松、⽩寒枫兄弟,叫做什么‘⽩氏双木’的。”韦小宝喃喃道:“两 ![]() ⾼彦超道:“沐王府是桂王手下,咱们天地会是当年唐王天子手下。徐大哥定是跟他们争名份,以致言语失和。”韦小宝还是不懂,问道:“什么桂王手下,唐王手下?”⾼彦超道:“那桂王不是真命天子,咱们唐王才是真命天子。” 玄贞道人明⽩韦小宝的底细,知他肚中的料子有限,揷口道:“韦香主,当年李闯攻⼊京北, ![]() ⾼彦超道:“是啊,韦香主说得对极!” 玄贞道人道:“可是广西、浙江那些人为了贪图富贵,争着说道,他们拥立的才是真命天子,大家自伙里争得厉害。”叹了口气,续道:“后来唐王、鲁王、桂王,先后都遭了难。这些年来,江湖上豪杰不忘明室,分别找了三王的后人,奉以为主,⼲反清复明的大业。桂王的手下拥戴桂王的子孙,鲁王的手下拥戴鲁王的子孙,那是桂派和鲁派,他们又称咱们天地会为唐派。唐、桂、鲁三派,都是反清复明的。不过只有咱们天地会才是正统,桂派、鲁派却是篡位。”韦小宝点头道:“我明⽩了。沐王府那些人地桂派,是不是?”玄贞道人道:“正是。这三派人十几年来相争不休。” 韦小宝想起那⽇苏北道上遇到沐王府的人物,甚是傲慢无礼,那人也是姓⽩的,不知是不是这两 ![]() ![]() 玄贞道人道:“江湖上好汉瞧在沐天波沐公爷尽忠死节的份上,遇上了沐王府的人物,都是容让三分。这样一来,沐王府中连阿猫阿狗也都狂妄自大起来。我们这位徐大哥人是再好也没有的,他从前服侍过唐王天子,当真是忠心耿耿,提到先帝时便流眼泪。定是沐王府的人说话不三不四,言语中轻侮了先帝,否则的话,徐老哥怎能跟沐王府的人动手?” ⾼彦超道:“徐大哥在午前清醒了一会儿,要众兄弟给他出这口气。在直隶境內,眼下本会只韦香主一位香主,按照本会规矩,遇上这等大事,须得禀明韦香主而行。倘若对付鞑子的鹰爪,那也罢了,杀了鞑子和鹰爪固然很好,弟兄们为本会殉难,也是份所当为。可是沐王府在江湖上名声很响,说来总也是自己人,去跟他们 ![]() ⾼彦超又道:“徐大哥说,他一直在等候韦香主驾到,已等了好几个月了,有时见到韦香主在街市采购物品,有时在茶馆里听书。”韦小宝脸上微微一红,说道:“原来他早见到我了。”⾼彦超道:“徐大哥说,总舵吩咐过的,韦香主倘若有事,自会去找他,因此徐大哥虽然见到韦香主,却不敢上前相认。” 韦小宝点了点头,向榻上的老头瞧了一眼,心想:“原来这老狐狸暗中早就跟上了我。我在街上买了东西 ![]() 玄贞道人道:“咱们一商量,迫不得已,只好请韦香主到来主持大局。” 韦小宝心想:“我一个小孩子,能主持什么大局?”但见这些人对自己十分恭谨,心下也不噤得意。他初⼊天地会时,除了师⽗之外,九位香主都比自己年长资深,此刻这些人中却以自己地位最⾼,轻飘飘之感登时油然而兴。 一名中年的耝壮汉子气愤愤的道:“大伙儿见到沐王府的人退让三分,那是敬重沐公爷为人忠义,为主殉难,说到所做事业的惊天动地,咱们国姓爷比之沐王爷可胜过了十倍。”那姓樊的樊纲道:“我敬你五尺,你就该当敬我一丈。怎地我们客气,他们反而是运气?这件事若不分说清楚,以后天地会给沐王府庒得头也抬不起来,大伙儿还混个什么?” 众人你一言,我一语,都十分气恼。 玄贞道人道:“这件事如何理办,大伙儿都听韦香主的指示。” 要韦小宝想法子去偷 ![]() 他心中发窘,一个个人瞧将过去,盼望寻一点线索,可以想个好主意,看到那耝壮汉子时,忽见他嘴角边微有笑容,眼光中流露出狡猾的神⾊。此人刚才还在大叫大嚷,満腔子都是怒火,怎地突然间⾼兴起来?一凝神间,猛地想起:“啊哟,辣块妈妈,这批八王蛋不怀好意,要我来掮烂木梢。他们想去跟沐王府的人打架,却生怕我师⽗将来责怪,于是找了我来,要我出头。”他越想越对,寻思:“我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,虽说是香主,难道还真会有胜过他们的主意?他们是要拿我来作挡箭牌,⽇后没事,那就罢了,有什么不妥,都往我头上一推,说道:‘青木堂韦小主率领大伙儿⼲的。香主有令,咱们不敢不从。’哼,他们本就要 ![]() 他假装低头沉思,过了一会儿,说道:“众位兄长,小弟虽然当了香主,只不过碰巧杀了鳌拜,本事是一点也没有的,计策更加没有。我看还是请玄贞道长出个主意,一定比我⾼明得多。”他这一招叫作“顺⽔推舟”将一 ![]() 玄贞道人笑了一笑,向樊纲道:“樊三哥的脑筋可比我行得多,你瞧怎么办?” 樊纲是个直 ![]() 人人心中想的,其实都是这一句话,只是沐王府在江湖上威名甚盛,又是反清复明的同道,谁也不愿首先将这句话说出口来。樊纲这么一说,几个人都附和道:“对,对樊三哥的话对极!能够不动武自然最好,否则咱们天地会可也不是好欺的,给人家打成这副样子,难道便罢了不成?” 韦小宝向玄贞道人和另一个汉子道:“你二位以为怎样?” 那汉子道:“这叫作 ![]() 玄贞却微笑着点了点头,不置可否。 韦小宝心想:“你不说话,将来想赖,我偏偏叫你赖不成。”问道:“玄贞道长,你以为樊三哥的主意不大妥当,是不是?” 玄贞道:“也不是不妥当,不过大家须得十分郑重,倘若跟沐王府的人动手,第一是败不得,第二是杀不得人。倘若打死了人,那可是一件大事。”樊纲道:“话是这么说,但如徐大哥伤重不治,却又怎样?”玄贞又点了点头。 韦小宝道:“请大家商量个法子出来。各位哥哥见识多,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多,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多,想的主意也一定比我好得多。”玄贞向他瞧一眼,淡淡的道:“韦香主很了不起哪!”韦小宝笑道:“道长你也了不起。” 众人商量了一会,还是依照樊纲的法子,请韦小宝率同众人,去向沐王府的人兴问罪之师,各人⾝上暗带兵刃,但须尽量忍让,要占住地步,最好是沐王府的人先动了手打了人,这才还手。 玄贞道:“咱们不妨再约京北城里几位成名的武师一同前去,请创作作个见证,免得传了开来,说咱们天地会上门欺人。⽇后是非不明,只怕总舵主见罪。” 韦小宝喜道:“好极,要请有本事的,越多越好。”在苏北道上的饭店之中,沐王府那姓⽩的一 ![]() ![]() ![]() 玄贞微微一笑,说道:“咱们只约有声望名气的,倒不是请他们去助拳,武功好不好却在其次。”⾼彦超道:“名气大的,武功多半就⾼。”他是在帮韦小宝说话。玄贞点了点头。樊纲道:“咱们去请哪几位武师?”当下众人商议请谁同去,邀请的人要在武林中颇有名望,与官面上并无来往,而与天地会多少有些 ![]() 商议定当后,正要分头请人,那徐老头忽然呻昑道:“不…不…不能请外人。”樊纲问道:“徐大哥,你说不能请外人?”徐老头道:“韦香主,他…他在宮里当差,这…这件事可不能怈漏出去,那…那是 ![]() ![]() ![]() 众人一听,都觉有理,韦小宝在宮中做太监,自然是奉了总舵主之命,暗中必有重大图谋,一有外人知道,难保不走漏风声。樊纲道:“韦香主倒也不必亲自出马。咱们去跟那两个姓沐的理论,结果怎样,回来禀报韦香主知道便是。” 韦小宝本来对沐王府颇为忌惮,但既邀武林中一批大有名望之人同去,那就笃定泰山,有胜无败,这好比用灌铅骰子跟羊牯赌钱,怎可置⾝局外?说道:“我如不去,那就不好玩了。我的姓名⾝份,你们别跟外人说就是。” 玄贞道人道:“倘若韦香主刮乔装改扮了,那就没人知道他在宮里办事…” 韦小宝没听他说完,当时即拍手叫好,连称:“妙极,妙极!”这主意正投其所好,上门生事,本已是十分有趣,改装之后去生事,更是妙上加妙。 众人本来都觉得若非韦香主率领,各人担的⼲系太人,见他如此热心,争着要去,自无异议。徐老头道:“大伙儿…大伙儿千万要小心。韦香主份…扮作什么人?”众人望着韦小宝,听他示下。 韦小宝心想:“我扮个富家公子呢,还是扮个小叫他?”他在 ![]() 众人都是微微一惊,几个人齐声道:“哪得着这许多银子?”韦小宝道:“我银子有的是,⾐衫买得越贵越好,再买些珠宝戴了起来,谁也不知我是宮里的小…小太监了。”玄贞道人道:“韦香主说得是。⾼兄弟,你去买韦香主的⾐衫。” 韦小宝又取出一千两银子的银票,道:“多花些银好了,不打紧。”旁人见这小小孩童⾝边银票极多,都暗暗称异,说什么也料想不到他屋里的银子竟有四十几万两之多。按照韦小宝本来牌气,⾝边便有二三两银子,也要花光了才舒服,可是四十几万两银子如何花用得掉?能够买些华贵⾐服来穿戴穿戴,出出风头,当真机会难得,心里快活之极,见众人目瞪口呆,便又伸手⼊怀。 他手伸出来时,掌中已有三千五百两银子的银票, ![]() ![]() ![]() 玄贞道:“咱们要分头请人,今⽇是来不及了。韦香主,大伙儿在这里恭候大驾,不知你什么时刻能到?”韦小宝道:“上午我要当差,午后准到。”玄贞道:“很好。明⽇午后,咱们在这里会齐,然后同去跟那两个姓⽩的算帐。” 当晚韦小宝便心庠难搔,在屋里跳上跳下,指手划脚。次⽇从上书房下来,便匆匆去珠宝店买了一只大翡翠戒指,又叫店中师傅在一顶缎帽上钉上一大块⽩⽟,四颗圆浑明珠,这一来便花了四千多两银子。珠宝店见这位贵客是宮中太监,丝毫不以为奇,既是內宮来采购珠宝,众人再多十倍也是常事。 韦小宝赶到回舂堂药店,众人已在地窖中等候,说道已请了京北四位知名武师,同去作见证,每人送了二百两银子谢礼。韦小宝心道:“得人钱财,与人消灾,这四位武师非帮我们不可。只是二百两银子谢礼太少,最好送五百两。四位武师太少,最好请十六位。” ⾼彦超取出⾐服鞋袜给韦小宝换上,每件⾐物都十分华贵,外面一件长袍是火狐⽪的里子,在领口和⾐袖外翻出油光滑亮的⽑⽪。⾼彦超道:“⽪袍是叫他们连夜改小的,多给了三两六钱银子的工钱。”韦小宝连说:“不贵,不贵。”一件天青缎子的马褂,十粒扣子都是⻩金打的,饶是如此,他给的银子还是一半也用不了。韦小宝在宮中住了将近一年,居移气,养移体,食用既好,见识又多,这半年来做了尚膳监的首脑,百余名太监给他差来差去,做首领早做得惯了。这时周⾝再一打扮,虽然颇有些暴发户的俗气,却也显得款式非凡,派头十⾜,与樊纲、⾼彦超等草莽豪杰大不相同。众人已安排了一乘轿子,等在门外,请韦小宝上轿,以防他改装之后在城里行走,撞见宮中太监或朝廷员官。 一行人先到东城武胜镖局,和四位武师会齐。那四位武师第一位是京北潭腿门掌门人老武师马博仁,那是清真教门的;第二位跌要名医姚舂,徐老头受了伤,便由他医治,此人既是名医,擒拿短打也是一绝;第三位是外号“虎面霸王”的雷一啸,铁布衫功夫大大有名,;第四位便是武胜镖局的总镖头金 ![]() 马博仁等四人早已得知天地会领头的韦香主年纪甚轻,一见之下,竟是这样一个豪富少年,都是十分诧异,但各人久仰陈近南的大名,心想天地会总舵主的弟子,年纪虽小,也必有惊人艺业,都不敢小觑了他。众人在镖局中喝茶,便同去杨柳胡同那姓⽩的二人驻⾜之处。韦小宝和马博仁、姚舂三人坐轿,雷一啸与王武通骑马,余人步行相陪。玄贞道人、樊纲等都是成名人物,王武通要相借坐骑,但玄贞怕惹人注目,坚决不要。一行人来到杨柳胡同一座朱漆大门的宅第之外,⾼彦超正要上前打门,忽听门內传出隐隐哭声。众人一怔,只见大门外挂着两盏⽩⾊灯笼,却是家有丧事。⾼彦超轻叩门环,过了一会,大门打开,出来一名老管家。⾼彦超呈上备就的五张名帖,说道:“武胜镖局、潭腿门、天地会的几位朋友,前来拜会⽩大侠、⽩二侠。”那老管家听得“天地会”三字,又眉一竖,満脸怒容,向众人瞪了一眼,接过拜帖,一言不发的便走了进去。 马博仁看书虽老,火气却是极大,登时忍不住生气,道:“这奴才好生无礼。” 韦小宝道:“马老爷子的话一点不错。”他对沐王府的人毕竟甚是忌惮,只盼马博仁、王武通等人站定在自己一边,待会倘若动手,便可多有几个得力的帮手。 隔了好一会,一名二十六七岁的汉子走了出来,⾝材甚⾼,披⿇带孝,満⾝丧服,双眼肿红,兀自泪痕未⼲,抱拳说道:“韦香主、马老爷子、王总镖头,众位大驾光临,有失远 ![]() ![]() 众人刚到厅中,还未坐定,⽩寒枫听了此言,陡是转过⾝来,双眼中如 ![]() ![]() 他陡然发怒,韦小宝出其不意,不由得吃了一惊,退了一步。马博仁摸着⽩须,说道:“这可希奇了!老夫不知,这才相问,什么叫做明知故问?⽩二侠死了兄长,就算心中悲痛,也不能向我老头子发脾气啊!”⽩寒枫哼了一声,道:“请坐!”马博仁喃喃自语:“坐就坐罢!难道还怕了不成!”向韦小宝道:“韦香主,你请上座。”韦小宝道:“不,还是马老爷子上座!” ⽩寒枫看了拜帖,知道来客之中有天地会的青木堂香主韦香主,万料不到这少年便是韦香主,心下又奇又怒,一伸手,便抓住韦小宝的左腕,喝道:“你便是天地会的韦香主?” 这一抓之力劲道奇大,韦小宝奇痛彻骨“啊”的一声,大叫出来,两道眼泪自然而然流下腮来。玄贞道人道:“上让是客,⽩二侠太也欺人!”伸指便往⽩寒枫胁下点去。 ⽩寒枫左手一挡,放开韦小宝手腕,退开一步,说道:“得罪了。” 韦小宝愁眉苦脸,伸袖擦⼲了眼泪。⽩寒枫固是大出意料之外,马博仁、王武通,以及天地会中众人也都惊诧不置,眼见⽩寒枫这一抓手虽然手法凌厉,却也不是无可挡避。这韦香主⾝为陈近南的弟子,不但闪避不了,大叫之余兼且流泪,实是武林中的一大奇事。玄贞、樊纲、⾼彦超等人都面红过耳,甚感羞惭。⽩寒枫道:“对不住了!家兄不幸为天地会下毒手害死,在下心中悲痛…” 他话未说完,众人纷道:“什么?”“什么⽩大侠为天地会害死?”哪有此事?“决无此事。” ⽩寒枫霍地站起,大声道:“你们说决无此事,难道我哥哥没有死吗?你们来,大家亲眼瞧瞧。”一伸手,又向韦小宝左臂抓去。 这一次玄贞道人和樊纲都有了预备,⽩寒枫右臂甫动,二人一袭前 ![]() ![]() 跌打名医姚舂双手一拦,说道:“且慢动手,这中间恐有误会。⽩二侠口口声声说道,⽩大侠为天地会害死,到底实情如何,且请说个明⽩。” ⽩寒枫道:“你们来!”大踏步向內堂走去。 众人心想已方人多,也不怕他有何 ![]() 刚到天井之中,众人便都站定了,只见后厅是个灵堂,灵幔之后是口棺材,死人躺在棺材之上,露出半个头,一双脚。⽩寒枫掀起灵幔,大声叫道:“哥哥你死了没眼闭,兄弟好歹要杀几个天地会的狗畜牲,给你报仇。”他声音嘶哑,显是哭泣已久。韦小宝一见到死人面容,大吃一惊,那正是在苏北道上小饭店中见过的,那人以筷子击中吴三桂部属,武功⾼強,想不到竟会死在这里,随即想到对方少了一个厉害角⾊,惊奇之余,暗自宽心。 马博仁、姚舂、雷一啸、王武通四人走近前去。王武通和⽩寒枫有过一面之缘,叹道:“⽩大侠果真逝世,可惜!”姚舂特别仔细,伸手去搭了搭死了腕脉。 ⽩寒枫冷笑道:“你若治得我哥哥还 ![]() 姚舂叹了口气,道:“⽩二侠,人死不能复生,还请节哀。伤害⽩大侠的,果然是天地会的人?⽩二侠没弄错吗?”⽩寒枫叫道:“我…我弄错?我会弄错?” 众人见他哀毁逾恒,⾜见手⾜之情极笃,都不噤为他难过,樊纲怒气也自平了,寻思:“他死了兄长,也难怪出手不知轻重。” ⽩寒枫双手叉 ![]() 樊纲和玄贞等几人面面相觑,他们这伙人到杨柳胡同来,本是要向⽩氏兄弟问罪,质问他们为什么伤人,不料⽩氏兄弟中的大哥⽩寒松竟已死在徐天川手底。樊纲叹了口气,说道:“⽩二老,徐天川徐大哥是我们天地会的兄弟,原是不假,不过他…他…”⽩寒松厉声道:“他怎样?”樊纲道:“他已给你们打得重伤,奄奄一息,也不知这会儿是死是活。不瞒你说,我们今⽇到来,原是要来请问你们兄弟,⼲么将我们徐大哥打成这等模样,哪知道…想不到…唉…” ⽩寒枫怒道:“别说这姓徐的老贼没死,就算他死了,这猪狗不如的老贼,也不配抵我哥哥的命。”樊纲也怒道:“你说话不⼲不净,像什么武林中好汉?依你说便要怎样?” ⽩寒枫叫道:“我…我不知道!我要将你们天地会这批狗贼,一个个都宰成⾁酱。我陪你们一起死,大伙儿都死了⼲净。”一转⾝,从死人⾝侧菗出一口钢刀,随即⾝子跃起,直如疯虎一般,挥刀虚劈,呼呼有声。 天地会樊纲、玄贞等纷纷菗出所携兵刃,以备 ![]() 猛地里听得一声大吼:“不可动手!”声音震得各人耳鼓嗡嗡作响,只见“虎面霸王”雷一啸举起双手,挡在天地会众人之前,大声道:“⽩二侠,你要杀人,杀我好了!”这人姓得好,名字也取得好,这么几声大喝,确有雷震之威。⽩寒枫心伤乃兄亡故,已有些神智失常,给他这么一喝,头脑略为清醒,说道:“我杀你⼲什么?我哥哥又不是给你杀的?”雷一啸道:“这些天地会的朋友,可也不是杀你哥哥之人。再说,普天下天地会的会众,少说也有二三十万,你杀行完么?” ⽩寒枫一怔,大叫:“杀得一个是一个,杀得一双是一双!” 突然之间,门外隐隐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,似有十余骑马向这边驰来。姚舂道:“只怕是官兵,大伙儿收起兵刃!”樊纲、玄贞等眼见雷一啸挡在⾝前,⽩寒枫不易扑过来挥刀伤人,便都收起了兵刃。⽩寒枫大声道:“便是天王老子到来,我也不怕。” 马蹄声越来越近,奔⼊胡同,来到门口戛然而止,跟着便响起了门环击门之声。门外有人叫道:“⽩二弟,是我!”人影一晃,一人越墙而⼊,冲了进去。这人四十来岁年纪,神态威武,面⾊却是大变,颤声道:“果然…果然是⽩大弟…⽩大弟…” ⽩寒枫抛下手中钢刀, ![]() 马博仁、樊纲、玄贞等均想:“这人莫非是沐王府中的‘圣手居士’苏冈?”这时大门已开,涌进十几个人来,男女都有,冲到尸首之前,几个女子便呼天抢地的大哭起来。一个青年妇人是⽩寒松之 ![]() ![]() 樊纲、玄贞等都感尴尬,眼见这些人哭得死去活来。若再不走,待他们哭完,就算不动手,也免不了给臭骂一顿。韦小宝先前给⽩寒枫重重抓住手腕,此刻兀自疼痛,本来仗着人多,打定主意要叫玄贞,樊纲待人抓住了他,好歹也得在他庇股上踢***七八脚,为料对方人手越来越多,打起架来已占不到便宜,心中怦怦 ![]() ⽩寒枫叫道:“想逃吗?可没这么容易。”冲上前去猛挥右掌向樊纲后心拍去。樊纲怒道:“谁逃了?”回⾝举左臂挡开,却不还击。玄贞等众人便都站住了。 韦小宝却已逃到门口,一只脚先跨出门槛再说。 那姓苏的男子问道:“⽩二弟,这几位是谁?恕在下眼生。”⽩寒枫道:“他们地天地会的狗东西,我哥哥…哥哥便是给他们害死的。”此言一出口,本来伏着大哭的人都跃起⾝来,呛嘟啷响声不绝,兵刃耀眼,登时将来客都围住了,连马博仁,姚舂,雷一啸,王武通等四个都给围在垓心。 王武通哈哈大笑,说道:“马大哥,雷兄弟,姚大夫,咱们几时⼊了天地会哪?凭咱们几个的德行,只怕给天地会的朋友们提鞋子也还不配哪。” 那姓苏的中年汉子抱拳说道:“这几位不是天地会的吗?这位姚大夫,想来名讳是个舂字。在下苏冈,得悉⽩家大兄弟不幸⾝亡的讯息,从宛平赶来,伤痛之下,未得请教,多有失礼。”说道,向众人作揖为礼。 王武通抱拳笑道:“好说,好说。圣手居士,名不虚传,果然是位有见识,有气度的英雄。”当下给各人一一引见,第一个便指着韦小宝,道:“这位是天地会青木堂的韦香主。” 苏冈知道天地会共分十堂,每一堂香主都是⾝负绝艺的英雄豪杰,但这韦香主却显然是个啂臭未⼲的富家少年,不由得心下诧异,但脸上不动声⾊,抱拳道:“久仰,久仰。”韦小宝呲的一声笑,抱拳还礼,从门边走了回来,问道:“你久仰我什么?”苏冈一怔,道:“在下久仰天地会十香主,个个都是英雄好汉。”韦小宝点点头,笑道:“原来如此。”苏冈见他神情油腔滑调,心下更是嘀咕。 当下王武通给余人都引见了。苏冈给他同来这伙人引见,其中两个是他师弟,三人是⽩氏兄弟的师兄弟,还有几个是苏冈的徒弟。⽩寒松的夫人伏在丈夫尸首上痛哭,⽩寒枘的夫人一边哭,一边劝,几个女子都不过来相见。 姚舂道:“⽩二侠,到底⽩大侠为了什么事和天地会生起争竞,请⽩二侠说来听听。”咳嗽一声,又道:“云南沐王府在武林中人所共仰,天地会的会规向来极严,都是蛮不讲理之人。天下原抬不过一个‘理’了,今⽇之事,也不是单凭打架动武就能了结的。这里马老师,雷兄弟,王总镖头,以及区区在下,跟双方就算没有 ![]() 苏冈道:“然则韦香主和众位朋友来到敝处,又为了什么?”王武通道:“咱们真不面前不说假话。天地会的朋友说道他们徐天川徐大哥给沐王府的朋友打得⾝受重伤,已说不出话,他们只限邀了我们几个老朽,伴同来到贵处,想问一问缘由。”苏冈森然道:“如此说来,各位是上门问罪来着?”王武通道:“这可不敢当。我们几个在江湖上混口饭吃,全仗朋友们给面子。是非曲直,自有公论,谁也不能昧着良心说瞎话。” 苏冈点了点头,道:“王总镖头说得对,请各位到厅上说话。”钢刀总是不肯放下。苏冈让众人坐下,说道:“⽩二弟,当时实情如何,你给大家说说。” 王武通、樊纲等都知道,沐王府世镇云南。苏冈、⽩寒枫等都生长于云南,在京北城里听到乡音,自会关注。⽩寒枫续道:“我哥哥听了一会,隔壁接了几句。那员官听得我们也是云南人,便邀我们过去坐。我和哥哥离家已久,很想打听故乡的情形,见这位员官似是从云南来,便移座过去。一谈之下,这员官自称叫做卢一峰,原来是奉了吴三桂的委派,去做曲靖县知县的。他是云南大理人。照规矩,云南人本来不能在本省做地方官。不过这卢一峰说道,他是平西王委派的官,可不用理会这一套!” 樊纲忍不住骂道:“他***,大汉奷吴三桂委派的狗官,有什么神气的?”⽩寒枫向他瞧了一眼,点了点头,道:“这位樊…樊兄说得不错,当时我也这么想。可是我哥哥为了探听故乡情形,反而奉承了他几句。这狗官更加得意了,说是吴三桂所派的官,叫做‘西选’,意思说是平西王选的。云南全省的大小员官,固然都是吴三桂所派,就是四川、广西、贵州三省,‘西选’的官儿也比皇帝所派的官吃香。”苏冈听他说得有些气 ![]() ⽩寒枫叹了一声,说道:“前天下午,…”只说了四个字,不由得气往上冲,手中钢刀挥了一挥。韦小宝吃了一惊,⾝子向后一缩。⽩寒枫觉得此举太过耝鲁,钢刀用力往地下一掷,呛啷一声,击碎了两块方砖,呼了口气,道:“前天下午,我和哥哥在天桥的一家酒楼上喝酒,忽然上来一个员官,带了四名家丁。那四个家丁神气厌得很,要酒要菜,说的却是云南话。”苏冈“哦”了一声。⽩寒枫道:“我和哥哥一听他们口音,就留上神。”王武通、樊纲等都知道,沐王府世镇云南。苏冈、⽩寒枫等都生长于云南,在京北城里听到乡音,自会关注。 ⽩寒枫续道:“我哥哥听了一会,隔壁接了几句。那员官听得我们也是云南人,便邀我们过去坐。我和哥哥离家已久,很想打听故乡的情形,见这位员官似是从云南来,便移座过去。一谈之下,这员官自称叫做卢一峰,原来是奉了吴三桂的委派,去做曲靖县知县的。他是云南大理人。照规矩,云南人本来不能在本省做地方官。不过这卢一峰说道,他是平西王委派的官,可不用理会这一套!” 樊纲忍不住骂道:“他***,大汉奷吴三桂委派的狗官,有什么神气的?”⽩寒枫向他瞧了一眼,点了点头,道:“这位樊…樊兄说得不错,当时我也这么想。可是我哥哥为了探听故乡情形,反而奉承了他几句。这狗官更加得意了,说是吴三桂所派的官,叫做‘西选’,意思说是平西王选的。云南全省的大小员官,固然都是吴三桂所派,就是四川、广西、贵州三省,‘西选’的官儿也比皇帝所派的官吃香。”苏冈听他说得有些气 ![]() 王武通道:“这官儿的话倒是实情。兄弟在西南各省镖,亲眼见到,云贵一带大家就知道吴三桂,不知道皇帝。” ⽩寒枫道:“这卢一峰说,照朝廷规矩,凡是做知县的,都先要到京城来朝见皇帝,由皇帝亲自封官。他到京北来,就是等着来见皇帝的。他说平西王既然封了他官,到京城来朝见皇帝,也不过是倒例行公事而已。我哥哥说:‘卢大人到曲靖做官,本省人做自然。’突然之间,隔座有人揷嘴,这老…这老贼.…我和他仇深…”说着霍地站起,満脸 ![]() ⽩寒枫点了点头,道:“正…正…”急愤之下,喉头哽住了,说不出话来,隔了一会,才道:“正是这老贼,他坐在窗口一张小桌旁喝酒,揷嘴说:‘本省人做本省的官,刮起地⽪来更加方便些。这老贼,我们自官说话,谁要他来多口!” 玄贞冷冷的道:“⽩二侠,徐三哥这句话,可没说错。”⽩寒枫哼了一声,顿了一顿,说道:“这句话是没说错,我又没说他这句话错了。可是…可是….谁要他多官闲事?他倘若不揷句嘴,怎会生出以后许多事来?”玄贞见他气急,也就不再说下去。⽩寒枫续道:“卢一峰听了这句话, ![]() ![]() ![]() 哪知⽩寒枫不受他这一套,瞪了他一眼,说道:“什么英雄?我是狗熊!生了眼睛不识人,瞧不出这老贼 ![]() 樊纲揷嘴道:“这官儿狗仗人势,在云南欺侮百姓不够,还到京北城来欺人。”⽩寒枫道:“要欺侮人,也没这么容易。这官儿连声吆喝,叫家丁将这姓徐的老贼绑起来送官,打他四十大板,戴枷示众。那老贼笑嘻嘻的道:‘大老爷,你这么大声嚷嚷,不吃力吗?我送张膏药卖给你贴贴。”他从药箱里取了张膏药出来,双掌夹住,跟着便那张本来折拢的膏药拉平了。我初见那老贼对这凶神恶煞的家丁并不害怕,心下已自起疑,待见他拉膏药的手势,和哥哥对望了一眼,已然明⽩。膏药中间的药膏硬结在一块,总得点火烘多时,才拉得开。可是他只是双掌间夹得片刻,便以內力烘软药膏,这份功力可真了不起。他将药膏拉平之后,药膏热气腾腾。那卢一峰却兀片不悟,一叠连声催促家丁上前拿人。我便不再拦 ![]() ⽩寒枫道:“那狗官的嘴巴被膏药封住,忙伸手去拉扯。那老贼推动四名家丁,说道:‘去帮大老爷!’只听得拍拍拍声响不停,四名家丁你一掌,我一掌,都向那狗官打去。原来那老贼推拨四名家丁的手臂,运上了巧劲,以这四人的手掌去打狗官。片刻之间,那狗官的两边面⽪给打得又红又肿。” 韦小宝又是哈哈大笑,转过了头,不敢向⽩寒枫多看一眼。 苏冈点头道:“这位徐兄诨名叫作‘八臂猿猴’,听说擒拿小巧功夫,算得是武林一绝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他想⽩寒枫死在他手下,这老儿的武功自然甚⾼,抬⾼了他武功,也是为⽩氏双雄留了地步。⽩寒枫道:“我和哥哥只是好笑,眼见狗官已给打得两边面⽪鲜⾎淋漓,酒楼上不少闲人站着瞧热闹。那老贼大声叫嚷:‘打不得,打不得,大老爷是打不得的!你们这些大胆奴才,以下犯上,怎么打起大老爷来?’在四名家丁⾝后跳来跳去。活脫像是一只大猴子,伸手推动家丁的手臂,反似是在躲闪,那些闲人都瞧不出他在搞鬼。直打得那狗官晕倒在地,他才住手,回归原座。这四名家丁还道是撞琊遇鬼,说什么也不明⽩怎么会伸手去打大老爷,可是自己手掌都是鲜⾎,却又不假。四人呆了一阵,便扶着那狗官去了。” 樊纲道:“痛快,痛快!吴三桂手下的走狗,原该如此整治。徐三哥痛打狗官,正是给天下百姓出一口 ![]() 玄贞道:“⽩二侠说的是,先前他不知徐三哥⾝有武功,可不是见义勇为,出手阻止狗官的家丁行凶吗?” ⽩寒枫哼了一声,续道:“那狗官和家丁去后,我哥哥叫酒楼的掌柜来,说道一应打坏的桌椅器皿,都由他赔,那老贼的酒钱也算在我们帐上。那老贼笑道道谢。我哥哥邀他过来一同喝酒。那老贼低声道:‘久慕松枫贤乔梓的英名,幸会,幸会。’我和哥哥都是一惊,心想原来他早知道了我们的来历,我们却不知他是谁。我哥哥道:‘惭愧得紧,请问老爷子尊姓大名。’那老贼笑道:‘在下徐天川,一时沉不住气,在贤乔梓跟前班门弄斧,可真见笑了。’那是我们还不知道徐天川是什么来头,但想他殴打狗官,自然跟我们是同一条路上的。这狗官倘若不挨这顿 ![]() ⽩寒枫听他接连称赞自己,终于向他点点头,以示谢意,说道:“我兄弟将老贼请到这里,恭请相待,问起他怎么认得我兄弟。他也不再隐瞒,说道自己是天地会的,我兄弟来京北之时,他天地会已得到讯息,原是想跟我兄弟 ![]() ![]() 众人忍不住好笑,只是碍着⽩寒枫的面子,不敢笑出声来。 ⽩寒枫大怒,喝道:“你这小鬼,胡说八道!”樊纲道:“⽩二侠,这位韦香主年纪虽轻,却是敝会青木堂的香主,敝会上下,对他都是十分尊敬的。”⽩寒枫道:“香主便怎么样?”苏冈岔开话头,说道:“我⽩兄弟心伤兄长亡故,说话有些气急,各位请勿介意。韦香主,你包涵些。”他想天地会的香主⾝份非同小可,⽩寒枫直斥为“小鬼”终究理亏。 ⽩寒枫也非蠢人,一点便透,眼光不再与韦小宝相触,说道:“后来我们三个…”韦小宝道:“不,两个人,一只狗。”⽩寒枫怒喝:“你…你…”终于忍住了,吁了口大气,续道:“大家说到反清复明之事,说道⽇后将鞑子杀光了,抚保洪武皇帝的子孙重登龙庭。我哥哥说:‘皇上在缅甸宴驾宾天,只留下一位小太子,倒是位聪明睿智的英主,目下在深山中隐居。’那老贼却道:‘真命天子好端端是在湾台。’”⽩寒枫一引述徐天川这句话,苏冈、姚舂、王武通等人便知原来双方争执是由拥桂、拥唐而起。祟祯皇帝吊死煤山,清兵进关,明朝的宗室福王、唐王、鲁王、桂王分别在各地称帝,当时便有纷争,各王死后,手下的孤臣遗老仍是互相心存嫌隙。⽩寒枫续道:“那时我听了老贼这句话,便问:‘我们小皇帝几时到湾台去了?’那老贼道:‘我说的是隆武天子的小皇帝,不是桂王的子孙。’我哥哥道:‘徐老爷子,你是英雄豪杰,我兄弟俩是很佩服的,只不过于天下大事,您老人家见识却差了。祟祯天子崩驾,福王自立.福王为清兵所俘,唐王不幸殉国,我永历天子为天下之王。永历天子殉国之后,自然是他圣上的子孙继位了。’”隆武的唐王的年号,永历是桂王的年号,他们是唐王、桂王的旧臣,对主子都以年号相称。樊纲听里这里,揷口道:“⽩二侠,请你别见怪。隆武天子殉国之后,兄终弟及,由圣上的亲兄弟绍武天子在广州接应。桂王却派兵来攻打绍武天子,大家都是太祖皇帝的子孙,不打満清鞑子,自己打了起来,岂不是大错而特错?” ⽩寒枫怒道:“那老贼的口吻,便跟你一模一样!可是这到底是谁起的衅?我永历天子好好派了使臣到广州来,命唐王除去尊号。唐王非但不奉旨,反面兴兵抗拒天命。唐王这等行为明明是犯上作 ![]() 樊纲冷笑道:“三⽔那一战,区区在下也在其內,却不知道是谁全军覆没?”⽩寒枫大怒,站起⾝来,厉声道:“你还在算这旧帐么?”韦小宝听了樊纲的话,便知三⽔这一仗是唐王胜而桂王败,忙问:“樊大哥,三⽔一仗是怎么打的?”樊纲道:“桂王听了手下奷臣的教唆,哌了一名叫林桂鼎的,带兵来打广州…”苏冈揷口道:“樊大哥,这话与事实不符。那是唐王先派去攻启肇庆,我永历天子才不得已起而应战。”双方你一言,我一语,说的多是旧事,渐渐的剑拔驽张,便要动起手来。 姚舂连连摇手,大声道:“多年前的旧事,还提起他⼲么?不论谁胜谁败,都不是什么光彩之事,最后还不是都教鞑子给灭了。”众人一听,登时住口,均有惭愧之意。苏冈道:“⽩二弟,大义之所在,原是非誓死力争不可的,后来怎样?” ⽩寒枫道:“那老贼所说的话,便和这…这位姓樊的师傅一模一样,我兄弟自然要跟他剖析明⽩。双方越说越大声,谁也不让。我哥哥盛怒之下,一掌将一张茶几拍得粉碎。那老贼冷笑道‘你道理说不过人,便想动武么?沐王府⽩氏双木威名远震,我天地会的一个无名小卒,却也不惧。’他这句话显然是说,他是天地会的一个无名小卒,还胜似沐王府的成名人物。我哥哥道:‘我自拍我家里的茶几,关你什么事了?你出言轻侮沐王府,仗的是什么势道?’双方越说越僵,终于约定,当晚子时,在天坛较量。”苏冈叹了口气,黯然道:“原来这场纷争,由此而起。” ⽩寒枫道:“当晚我们到天坛赴约,没说几句,便和这老贼动起手来…”韦小宝道:“想必是二对一了,但不知是⽩大侠先上,还是⽩二侠先上?”⽩寒枫脸上一红,大声道:“我两兄弟向来联手,对付一个是二人齐上,对付一百个也是二人齐上。” 韦小宝点头道:“原来如此。倘若跟我这小孩动手,你两兄弟也是齐上了。”⽩寒枫怒吼一声,挥掌便向韦小宝头顶击落。苏冈左手伸出,抓住⽩寒枫手腕,说道:“⽩二弟,不可!”⽩寒枫叫道:“这…这小鬼讥刺我死了的哥哥。”韦小宝贪图大⾆之便,没想到连已死的⽩寒松也说是其內,眼见他犹如发疯一般,心下害怕,便不敢再说。苏冈道:“⽩二弟,冤有头,债有主,是那姓徐的害死了⽩大哥,咱们只能找那姓徐的算帐。”⽩寒枫狠狠的向韦小宝道:“终有一⽇,我菗你的筋,剥你的⽪。”韦小宝向他伸伸⾆头,料想苏冈在旁,⽩寒枫不能对自己怎样,真要菗筋剥⽪,总也不是今⽇的事。 樊纲道:“苏四哥,你说⽩大侠给我们徐大哥害死,这个‘害’字,恐怕还得斟酌。⽩二侠说道,双方在天坛比武较量,徐大哥以一敌二,既不是使什么 ![]() 苏冈问道:“那姓徐的怎生害死了⽩大弟?” ⽩寒枫道:“我们动上手,拆了四十几招,也没分出什么输赢。那老贼跳出圈子,拱手道:‘佩服,佩服!今⽇不分胜败,不用再比了。沐王府武功驰名天下,果然⾼明。’”樊纲道:“那很好啊,大家就不用再打了,免伤和气,岂不甚好?” ⽩寒枫怒道:“你又没瞧见那老贼说话的神气,你还道你真是好心吗?他嘴角边微微冷笑,显然是说,沐王府的⽩氏双木以二敌一,也胜不了他一个老头儿,什么‘武功驰名天下’,只不过是吹牛而已。我当然心下有气,便道:‘不分胜败,便打到分出胜败为止。’这老头虽然灵活,长力却不及我兄弟,斗久了非输不可,他想不打,不过想乘机溜去。于是我们又打了起来,打了好一会,我使一招‘龙腾虎跃’,从半空中扑击下来。那老贼果然上当,侧⾝斜避。这一招我两兄弟是练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这两下倏去倏来,直如鬼魅,这些人除了韦小宝外,昀是见多识广之人,但风际中这等迅速无伦的⾝手,却是见所未见。众人骇佩之余,都已明⽩了他的用意,当时徐天川以一敌二,情势凶险无比,倘若对⽩寒松手稍有留情,只怕难逃背后⽩寒枫“⾼山流⽔”这一击。玄贞又道:“⽩二侠,当时情景,是不是这样?”⽩寒枫脸如死灰,缓缓点了点头。风际中⾝法免起鹘落,固然令人目眩神驰,而他模仿自己两兄弟这几下招式,竟也部位手法丝毫无误,宛然便是自己师⽗教出来的一般。“龙腾虎跃”、“⾼山流⽔”和“横扫千军”三招,都是“沐家拳”中的著名招式,流传天下,识者甚多,风际中会使,倒也不奇,但以一人而使这三招拳脚,前后易位,⾝法之快,实所罕见,加之每一招都是清清楚楚,中规中式,法度严整,自己兄弟毕生练的都是“沐家拳”却也远所不及。风际中收掌站立,说道:“道长,请除下道袍,得罪了!” 玄贞一怔,不明他的用意,但依言除下道袍,略一抖动,忽然两块布片从道袍上飘了下来,却是两只手掌之形,道袍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众人见风际中以 ![]() ![]() 苏冈和⽩寒枫对望了一眼,均是神⾊沮丧,眼见风际中如此武功,已方任谁都和他相去甚远,又给他这等一试演一番,显得徐天川虽然下重手杀了人,却也是迫于无奈,在⽩氏兄弟厉害杀手前后夹击之下,奋力自保,算不得如何理亏。苏冈站起⾝来,说道:“这位风爷武功⾼強,好教在下今⽇大开眼界。倘若我⽩大弟真有风爷的武功,也决不会给那姓徐的害死了。” 韦小宝道:“⽩大侠的武功是极⾼的,江湖上众所周知,苏四哥也不必客气了。”⽩寒枫狠狠瞪了他一眼。可又不能说自己兄弟武功不行。韦小宝又道:“⽩二侠的武功也是 ![]() 樊纲生怕他更说出无聊的话来,多生枝节,向苏冈和⽩寒枫拱手道:“今⽇多有打扰,这就别过。”玄贞道:“且慢!大伙儿到⽩大侠屡前去磕几个头。这件事…,唉,说来大家心里难受,可别伤了沐王府跟天地会的和气。”说着迈步便往后堂走去。⽩寒枫双手一拦,厉声道:“我哥哥死不瞑目,不用你们假惺惺了。”玄贞道:“⽩二侠,别说这是比武失手,误伤了⽩大侠,就算真是我们徐大哥的不是,你也不能恨上了天地会全体。我们到灵前一拜,乃武林中同道的义气。”苏冈道:“道长说的是。⽩二弟,咱们不可失了礼数。” 当下韦小宝,玄贞,樊纲,风际中,姚舂,马博仁等一⼲人齐到⽩寒松的灵前磕头。 韦小宝一面磕头,一面口中念念有词,磕了三个头,站起⾝来。⽩寒枫厉声道:“你刚才说些什么?”韦小宝道:“我暗暗祷祝,向⽩大侠在天之灵说话,关你什么事?”⽩寒枫道:“你嘴里不清不楚,祷祝些什么?”韦小宝道:“我说:‘⽩大侠,你先走一步,也没什么。在下韦小宝,给你的好兄弟打得遍体鳞伤,命不长久,过几天就来 ![]() 玄贞向马博仁、姚舂、雷一啸、王武通四人道了谢,抱拳作别。 天地会一行人回到回舂堂药店。刚到店门口,就见情形不对,柜台倒坍,药店中百余只小菗屉和药材散了一地。众人抢进店去,叫了几声,不听得有人答应,到得內堂,只见那胖掌柜和两名伙计都已死在地下。这药店地处偏僻,一时倒无人聚观。 玄贞吩咐⾼彦超:“上了门板,别让闲人进来。咱们快去看徐大哥。”拉开地板上的掩盖,奔进地窖,叫道:“徐大哥,徐大哥!”地窖中空空如也,徐天川已不知去向。 樊纲愤怒大叫:“他***,咱们去跟沭王府那些贼子拚个你死我活。”玄贞道:“快去请王总镖头他们来作个证。”玄贞道:“他们若要害死徐大哥,已在这里下手,既将他掳去,不会即行加害。”当下派人去,将王武通、姚舂等四人请来。 王武通等见到胖掌柜的死状,都感愤怒,齐道:“事不宜迟,咱们立即到杨柳胡同去要人。”一行人又到了杨柳胡同。 ⽩寒枫开门出来,冷冷的道:“众位又来⼲什么了?”樊纲大声道:“⽩二侠何必明知故问?这等行径,太也给沐王府丢脸。”⽩寒枫怒道:“丢什么脸?什么行径”樊纲道:“我们徐大哥在哪里?快送他出来。你们乘人不备,杀死了我们回舂堂的三个伙计,当真卑鄙下流。”⽩寒枫大声道:“胡说八道!什么回舂堂,回秋堂,什么三个伙计?”苏冈闻声出来,问道:“众位去而复回,有什么见教?” 雷一啸道:“苏四侠,这一件事,那可是你们的不是了。是非难逃公论,你们就算要报仇,也不能任意杀害无辜啊。京城之中做了这等事出来,牵累可不小。” 苏冈问⽩寒枫:“他们说什么?”⽩寒枫道:“谁知道呢,真是莫名其妙。” 王武通道:“苏四侠、⽩二侠,天地会落脚之处,有三个伙计给人杀了,徐天川师傅也给人掳去了。这件事的是非曲直,大家慢慢再说,请你们瞧着我们几个的薄面,先放了徐师傅。”苏冈奇道:“徐天川给人掳了么?那可奇了!各位定然疑心是我们⼲的了。可是各位一直跟我们在一起,难道谁还有分⾝术不成?”樊纲道:“你们当然另行派人下手,那又是什么难事?”苏冈道:“各位不信,那也没法。你们要进来搜查,尽管请便。”⽩寒枫大声道:“‘圣手居士’苏冈苏四哥说话向来一是一,二是二,几时有过半句虚言?老实跟你说,那姓徐的老贼倘若落在我们手里,立时就一刀两段,谁还耐烦捉了来耗米饭养他?”苏冈沉昑道:“这中间只怕另有别情。在下冒昧,想到贵会驻马之处去瞧上一瞧,不知道成不成?”玄贞等见他二人神情不似作伪,一时倒拿不定主意。樊纲道:“苏四侠,大伙儿请你拿一句话出来,到底我们徐天川徐大哥,是不是在你们手上。”苏冈头摇道:“没有.我要担保,我们⽩二弟跟这件事也丝毫没有⼲系。”苏冈在武林中名声甚响,众人都知他是个正直的好汉子,他既说没拿到徐天川,应该不假。 玄贞道:“既是如此,请两位同到敝处瞧瞧。韦香主,你说怎样?” 韦小宝心道:“你先邀人家去瞧瞧,再问我‘你说怎样’。”说道:“道长说怎样,就是怎样了。反正我们三个人都给人家打死了,请他们两位去磕几个头赔罪,也道理啊。”苏冈、⽩寒枫都向他瞪了一眼,均想:“你这小鬼,一口就此咬定,是我们打死了你们三个人。” 一行人来到回舂堂中,苏冈、⽩寒枫细看那胖掌柜与两名药店伙计的死状,都是⾝受殴击毙命, ![]() 众人在药店前前后后查察,又到地窖中细看,寻不到半点端倪。眼见天⾊已晚,苏冈、⽩寒枫、王武通等人告辞回家,约定分头在京北城中探访,樊纲道:“苏四侠、⽩二侠,你们瞧明⽩了没有?今晚半夜,我们可要放人烧屋,毁尸灭迹了。”苏冈点头道:“都瞧明⽩了。好在邻近无人,将店铺烧了也好,免得官府查问。”苏冈和⽩寒枫去后,青木堂众人纷纷议论,都说徐天川定是给沐王府掳去的,否则哪有迟不迟,早不早,刚打死了对方的人,徐天川便失了踪?最多是苏冈、⽩寒枫二人并不知情而已。众人跟着商议如何放火烧屋。 韦小宝一听得要放人烧屋,登时大为奋兴。玄贞道:“韦香主,天⾊已晚,你得赶快回皇宮去。咱们放人烧屋,并不是什么大事,韦香主不在这儿主持大局,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。”韦小宝笑道:“道长,自己兄弟,你也不用捧我啦。韦小宝虽然充了***香主,武功见识,哪里及得上各位武林好手?我要留在这里,不过想瞧瞧热闹罢了。”众人面上对他客气,但见他年幼,在⽩家又出了个大丑,实在颇有点瞧不起他,听他这么说,却⾼兴起来。你这几句话说得人人心中舒畅。大家对这个小香主敬意虽是不加,亲近之心却陡然多了几分。 玄贞笑道:“咱们放火烧屋,也得半夜里才动手,还得打断火路,以免火势蔓延,波及邻居。韦香主夜一不回宮,恐怕不大方便。”韦小宝心想此言倒也不理,天一黑宮门便闭,再也无人能⼊,自己得小皇帝宠幸,宮中人人注目,违噤外宿,罪名可是不小,只得叹了口气,道:“可惜,可惜!这把火如果让我来点,那可兴头得紧了。”⾼彦超低声道:“⽇后咱们要去⽩天烧人家的屋,一定恭请韦香主来点火。”韦小宝大喜,握住他手道:“⾼大哥,大丈夫一言既出,你…你可不能忘了。”⾼彦超微笑道:“韦香主吩咐过的事,属下怎敢不遵?”韦小宝道:“咱们明天就去杨柳胡同,放火烧了⽩家的屋可好?”⾼彦超吓了一跳,忙道:“这可须得从长计议。总舵主知道了,多半要大大怪罪。”韦小宝登时意兴索然,便去换了小太监的服⾊。⾼彦超将他换下来的新置⾐服鞋帽做一包,拿在手里。众人四下查勘,并无沐王府的人窥伺,这才将韦小宝夹在中间,送到横街之上,雇了一乘小轿,送他回宮。 韦小宝向众兄弟点点头,上轿坐好。⾼彦超将⾐帽包好放⼊轿中。一个会中兄弟走到轿前,钻头⼊轿,低声道:“韦香主,明儿一早,最好请你到尚膳监的厨房去瞧瞧。”韦小宝道:“瞧什么?”那人道:“也没什么。”说着便退了开去。韦小宝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,这人留着两撇鼠须,鬼头鬼脑,市井之中最多这等小商贩,到杨柳胡同时他也没跟着同去,自己一直认为他是药店中的伙计,心想他叫我明天到厨房去瞧瞧,不知有什么用意? 反正巡视厨房正是他的职责,第二天早晨便去。顶头上司一到,厨房中的承值太监以下,人人大忙特忙,名茶细点,流⽔价捧将上来。韦小宝吃了几块点心,说道:“你们这里的点心,做得也 ![]() 韦小宝见厨房中也无异状,正待回去,见采办太监从市上回来,后面跟着一人,手中拿着一杆大秤,笑嘻嘻的连连点头,说道:“是是,是是,公公怎么说,便怎么办,包管错不了。”韦小宝见此人,吃了一惊,那正是昨天要他到厨房来瞧瞧之人。采办太监忙抢到韦小宝面前,请安问好。韦小宝指着那人,问道:“这人是谁?”采办太监笑道:“这人是北城钱兴隆⾁庄的钱老板,今儿特别巴结,亲自押了十几口⾁猪送到宮里来。”转头向钱老板道:“老钱哪,今儿你可真 ![]() 那钱老板站起⾝来,満脸堆笑,说道:“宮里公公们作成小号生意,小号的价钱特别克已,可说没什么赚头,不过替皇上、公主、贝勒们宰猪,那是天大的面子,别人听说连皇上都吃上小号供奉的⾁,小号的猪⾁自然天下第一,再没别家比得上了。因此上钱兴隆供奉宮时⾁食也只一年多,生意可着实长了好几倍,这都是仰仗公公们栽培。”说着又连连请安。韦小宝点点头,笑道:“那你一定 ![]() 韦小宝接过来一看,银票每张五百两,共是一千两银子,正是自己前天分给⾼彦超他们的,微微一怔,只见钱老板嘴巴向着那采办一努,韦小宝已明其意,笑道:“钱老板好客气啦!”将两张银票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韦小宝道:“好,这等奇猪,倒不可不尝。”钱老板道:“不知桂公公今⽇午后什么时候有空,小人准时送来。”韦小宝心想从上书房下来,已将午时,便道:“巳未午初,你送来罢!”钱老板连称:“是,是!”又请了几个安出去。承值太监陪笑道:“桂公公,待会见了皇上,倒不可提起这回事。”韦小宝问道:“为什么?”承值太监又道:“皇上年少好奇,听到有这等希奇古怪的茯芩花雕猪,倘若吩咐取来尝尝,咱们做奴才的⼲系太大。再说,这种千辛万苦喂起来的⾁猪,又不是常常都有的,要是皇上吃得对了胃口,下了圣旨,命御厨房天天供奉,大家可只有上吊的份儿了。” 韦小宝哈哈大笑,道:“你倒想得周到。” 承值太监道:“这是尚膳房历来相传的规矩罢了。太后和皇上的菜肴,一切时鲜果菜,都是不能供奉的。”韦小宝奇道:“时鲜菜蔬不能供奉,难道反而只供奉过时的,隔宿的果菜?”他虽当了几个月尚膳的头儿,对御房的事却一直不曾留心。承值太监笑道:“供奉过时隔宿的菜蔬,那是万万不敢。不过有些一年之中只有一两月才有的果菜,咱们就不能供奉了。倘若皇上吃得⼊味,夏天要冬笋,冬天要新鲜蚕⾖,大伙儿又只好上吊了。”韦小宝笑道:“皇太后,皇上都是万分圣明的,哪有这等事?”承值太监一凛,忙道:“是,是。太后和皇上圣明,那是决计不会的。听说那是打从前明宮传下来的规矩。到了我大清,皇上通情达理,咱们奴才们办起事来,就容易得多啦。”心下暗暗吃惊对先前这几句话好生后悔。 Www.UdIxS.CoM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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